“哎呀~真是不好意思，又麻烦你了。”
“走开！少来这套，这句话一点诚意也没有！”
“那好，下次我请你喝酒！”
“那喝什么我来点哦！”
“行行行，算我欠你的……”
“这还差不多……”
将目光从一脸笑嘻嘻的冯警官脸上移开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走下楼梯，脚下忽然一空让我差点摔倒，不禁开始抱怨起来：“这破警局怎么到现在都不把这灯修好，真是的……”
冷风从裤管向上袭来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，看了眼已经坏掉的手表，时针依旧指在数字七上。
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手表啊！！！”
“我说林先生，这句话你已经重复十二遍了，您能不能消停会？”
“混蛋，我要重复一千遍给你听。”
“行了行了，别喝了，都分手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？不就一个手表吗？明天再去买一个呗。”
“你懂个屁！那是我的初恋！我们谈了一年多了啊！！！”
这家伙到现在还是个单身，肯定不能理解我的感受，所以才能如此轻松地说出事不关己的话来，但身为当事人的我还是无法释怀。
“让你早点把那破店卖了你偏不信，这下能怪谁？”
“开什么玩笑？那是唯一能够支撑我活下去的经济来源，卖了怎么活？吃女人干饭吗？”
“唉，不是我打击你，这年头有了警察还要什么侦探啊，你一个月能赚多少？”
“我……”
这家伙肯定是故意在挖苦我，没想到都有几年交情的朋友竟然会在我失落的时候挖苦我，可恶，难道你也不打算要我了吗？
“行了，你该回去了，很晚了吧？还喝得那么醉，最近外面那么危险，万一被那个杀人魔逮到怎么办？我开车送你回去？”
“走开！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做汽车的！公交车也是！”
一口干完杯中的白酒，无处发泄的不甘这才得以释放。
“你也得学一学坐车了吧？都上了一把年纪了，还晕车？你打算一辈子就靠那辆破自行车出门吗？”
“闭嘴！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发明的汽车？污染大气层……还有……我还年轻呢！”
“行了行了，我也得回去了，明天还要上班呢。”他看了眼手表，随后开始抱怨起来。
这个混蛋就不能看在好几年的交情上再陪我喝上几杯吗？我可是失恋了啊！
“呵呵，男人……都靠不住！”
“喂喂，你这么说会引起误会的。”
“不过……女人也没一个是好东西！就因为我的工作……就把这一年多的感情都扔了吗？！开什么玩笑！女人就不能体谅一下男人吗！”
“真搞不懂你，都分了那么久了，你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吧？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吗？”
“开……开什么玩笑！我才没有放不下！我……我只是……心疼这块手表！好几千呢！”
“你喝多了。”
“闭嘴！我才没喝多！”
“你喝多了。”
“我是喝多了！”现在的我的确喝得太多了，一巴掌拍在吧台上，把周围的客人都吓了一跳，我稍微收敛了一下，但脑子又不知怎的一热，扯开了嗓门大喊了起来：“好想来一发啊！”
————
刚走进洗手间，身体就仿佛失去了骨架般瘫软下去，双手扶住洗手池的边缘，呜哇地把胃里的所有东西全都吐了出来。
好想……告别处男……
“唔——”
几乎快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干净了，我无力地扶着墙壁，缓了一会。
不对……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……
深吸了口气，用冷水打在脸上，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。
“呼——好丢脸啊——”
倒不是因为被甩而感到丢脸，而是自己竟然那么经不起打击，居然在那个家伙面前出了大糗，事后肯定会用这件事嘲讽自己的。
“可恶……”
头依旧有些昏沉，在厕所缓了半天，终于回过了神，拖着沉重的身体朝外面走去。
嗯？那个家伙哪去了……
“先生，您的朋友已经回去了，他特意点了一杯冰柠檬水给您，需要我给您送上来吗？”
“不用了……”
这个家伙……心里稍微暖了一点。
“那么……您的消费总共是一千八百九十四元，我们可以给您一点优惠，一共算作一千八百元怎么样？”
那个混蛋……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！！！
——————
因为距离家里并没有太远，再加上自己的确喝得有些烂醉如泥，只好放弃骑自行车的想法，一路推着单车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街道。
虽然心里还是不争气地想起那个女人的笑容，但他说的没错，现在已经过去了，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了。
“回去洗澡睡觉吧……”摇了摇依旧有些昏沉的大脑，稍微缩了缩肩膀，不知是喝多了的缘故还是天本来就有些冷，我不自觉地发抖起来。
这条街永远是那么昏暗，周围除了自己家的房子外，就只剩下空荡荡的老旧居民楼了。
嗯？
难道是我喝多了？
为什么自家门口会有一个女生蹲在那里……
如果不是突然被风卷动的长发被我看见，或许我还会以为是个和我一样喝醉了酒的男人。
稍微走近了一点，才看清对方穿的衣服——灰色的运动服，外面披着一张不厚的毛毯，双手抱着膝盖，似乎趴在那里很久了，睡着了？
“喂……醒着吗？”
“嗯？”对方抬起了头，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。
借助家门口唯一一盏能够发光的路灯，我看清楚了她的面容。
那是一张非常可爱的脸，白净的脸宛如刚剥壳的鸡蛋，在路灯下隐隐反光，圆挺的俏鼻，粉嫩的红唇，青墨色的眼瞳上倒映着自己的模样，脸上有淡淡的黑眼圈，表情略显疲倦。
如果硬要说她美的话，她似乎更偏向于可爱，但硬要说她可爱的话，却又能发现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同于该年龄段的气质，表面看上去的确是十七八岁的样子，可总是感觉有些违和。
“啊……你是这家的主人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哦，我等你很久了。”
“哈？”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……
不对……
晃了晃昏沉的头，大概是喝多了吧，我哪来的债主……
硬要说的话，我欠的大概是情债吧？上辈子的事？
想到这，不自觉地露出苦笑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你说的在这等我很久了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……”她歪了歪头，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说实话，那样子真的很可爱。
“我说……你该不会要扯到什么四舅二姨三姑表妹的孩子过来住宿吧……”
“哈……那是什么？真有趣。”
“哈？”这下反倒是我有些莫名其妙。
既然不是的话，那她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？
“大叔，让我住一晚吧。”
“大……哈？我说你啊，既然想要拜托别人就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，首先我并不是什么大叔，其次，你觉得让一个陌生女孩住在家里合适吗？”
“可……我等你很久了啊……”
“喂……这也不是你到陌生人家里留宿的理由啊……”
“有什么关系嘛……我可以给你做饭哦。”
“哈……你住哪？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啊……出现了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我绞尽脑汁地想要对上她的电波，却发现不论怎么做也无济于事，只好放弃。
“我说你啊……难道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吗？最近电视里不是常出现杀人魔的新闻吗？你居然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逗留……”
“说我一个人逗留的话，那大叔你不是更危险吗？还喝了那么多酒……”
怎么感觉自己被这家伙教训了？
“那你现在要求留在陌生大叔家里住宿难道不危险吗？”
“可让你送我回去难道不更危险吗？”
“……”好像有那么点道理……
可恶……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……
稍微摇了摇头，深吸了口气，让脑子清醒了一点。
“我说啊……”
“你就让我住下嘛，又不会亏损什么。”
“……万一我被警察抓了怎么办？”
“我会替你解释的啊，当然，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话。”
“……”
为什么总感觉这妮子脑子有问题呢？
“这可不是什么安不安全的问题啊，你就不怕我吃了你？”
“噗……”对方突然笑了出来，真搞不懂，有什么好笑的？
“大叔，你还是处男吧？”
“哈？！！”莫名其妙！我现在更加恼火了。
“小姑娘，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哦。”
“哈，那你报吧，看看警察信任你还是信任我。”
“……”
这家伙……脑子意外的好使……
“我在警局有认识的人哦。”
“那我不就可以信任你了吗？”
啊……真的快 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……
————
“打扰了——”
打开门后，从外面走了进来，温度却依旧和外面一样，貌似忘记关窗了。
“说好了啊，明天，明天一大早就走。”
“嗯嗯，我知道了。”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发言，裹着那张毛毯，脱下鞋子后就直接走了进来，然后开始好奇地打量着客厅。
有什么好打量的……客厅不都一个样吗……
“话说回来……为什么要蹲在我家门口啊……”
“因为……这附近就只有你这家看上去有人住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看来我得先去睡一觉了，IQ一百八的我为什么总感觉和这家伙聊不下去呢？对方说的是火星文吗？
“我先去洗澡了，你自便吧，楼上左手边第一间是我的房间，其他房间都空着，随便你住哪一间。”
脱下外套，自顾自地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。
“诶……大叔家还蛮有钱的呢，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。”
“别开什么玩笑了，有钱的话我用得着吃泡面？”
一想到桌上那堆积成山的泡面会被她发现，我也完全无所谓地说了出来。
“哈，虽然不像是一个成功人士，但家里最起码蛮干净的。”
“喂，为什么听完你那句话总感觉莫名地火大呢……”
“大概是大叔脾气不好吧。”
“臭小鬼，小心撵你出去。”
稍微和她绊了一下嘴，推开房间拿出了自己换洗的衣服，然后朝楼下的浴室走去。
“喂，你在干什么？”
她将沙发上的枕头全部拿了下来，然后铺上手中的毛毯，这让我不由得产生了疑惑。
“如你所见，在整理自己睡觉的床铺啊。”对方眨了眨眼睛，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我。
“不是……楼上楼下都有房间啊……”
“啊……我不太习惯睡大床，没事，我就不打扰大叔您了，感觉沙发更适合我呢。”她笑了笑，我见状不知为何心脏被什么撞击了一般，怪有些难受。
“随你便吧。”心口有些烦躁，并没有去太在意对方的话，然后推开浴室的门，走了进去。
滚烫的热水从头顶灌下，我的醉意这才真正意义上地清醒了许多，虽然头依旧有些沉重，浑身也乏力地根本不想动，但大脑至少清醒了不少。
那个女生……话说回来我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住一晚上啊？明明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弄清楚……
突然有种想要把对方赶出去的想法，但是已经把她带进来了，现在又打算把她轰出去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呢……
算了……反正就一晚上，明天就把她赶出去……
稍微清洗了一下，将自己一身酒味全部驱除后，这才从浴室走了出来。
“喂……你在做什么啊？！”见到对方晃出一片雪白，我连忙撇过了头，但视线还是不自觉地朝她那边看去。
光滑雪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几乎反光，纤细的胳膊和诱人的曲线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，洁白无瑕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，秀发从肩头散落垂直而下，散发着一股不同于该年龄段的美。
啊……胸部似乎没怎么发育呢……啊不对，这种年龄段算起来应该蛮大了吧？至少有C38了吧？
“如你所见，脱掉衣服睡觉啊。”她再度露出疑惑的表情，我很怀疑这家伙完全没有一点常识。
“别转过来！还有，你就这么放心地在客厅里脱衣服吗？”
“啊哈……大叔你好奇怪啊，这有什么问题吗？又是在半夜，周围又没人，窗户窗帘也都被我拉上了，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呢？”
“不是……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啊……”
“可大叔不是答应了不会对我出手吗？”
“我什么时候……”迅速闭上了嘴。
貌似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……
“哈……大叔你好可爱啊。”
“啰嗦，把衣服穿上先……”
这家伙……为什么总感觉不好应付呢……
咕——
“啊……”
“哈……不用在意，反正要睡了。”对方露出不失优雅的微笑，原来不是我的肚子在叫啊……
“我有些饿了，如果不嫌弃吃面的话，我可以顺便再给你做一份。”或许是刚才吐的太厉害，现在感觉胃里空空的，的确很饿。
“诶？”
喂喂，你露出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？我都让你住下了，难道一份面比收留你还要令人惊讶吗？
“吃不吃？不吃我一个人吃了哦。”
“啊……恩，谢谢大叔。”
“大……喂，我说你啊，能不能别叫我大叔？我还没那么老吧？”
“可……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……”
“……”看来是我糊涂了。
“叫我林先生就行了，你叫什么？”
“那你叫我何小姐就行了哦。”
“喂喂，臭小鬼别装大，信不信我把你撵出去？”
“嘻嘻，那你叫我小凛吧，或者是白凛，凛也可以哦。”
“何白凛……那我叫你白凛吧。”话说回来，为什么还要在乎对方的名字……明明到早上就再也不见了……
“那……林先生，我要加个鸡蛋哦。”
“不要得寸进尺，冰箱里就只有一个鸡蛋了，还是我准备留到我生日那天庆祝吃的。”
“诶……好可怜……”
“臭小鬼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，到底谁更可怜点？”
“嘻……”她嬉笑一声，整个人倒在沙发上，发出一声‘唔——’的声音，然后就仰躺在那不动了。
我摸了摸脑袋，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自己经常放钱包的地方，轻叹一声：“明天还是去买点吃的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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